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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居京二十余载，期间求学、北漂、娶妻、生女，不觉发稀齿摇，人到中年。喜欢上骑行后，得以全新视角来旁观京都，能真切感受四季更替时光流转，感受到它在大拆大建中新生和失去。骨子里还算个文人，自觉应有记录的使命。应友人之邀，拟开《行骑京华》专栏，大体准备分《王朝背影》、《名士遗踪》、《旧京景物》三个系列。计划骑寻辽金元明清的遗迹，骑行当年纳兰、雪芹、鲁迅、梅兰芳名士之路，骑访燕京八景、十大建筑等新旧胜地。 首篇自纳兰始，一稿首发步轮客网、风云单车网、新浪博客等。 行骑京华之追寻纳兰：从上庄到后海（上）
初访上庄：荒芜的庙墓 年少轻狂时，向往的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喜欢的是李白、苏轼、辛弃疾这等豪放达人。及至中年，经历了生死离别，看惯了浮沉冷暖，开始能沉心面对婉约一派。偶然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与“当时只道是寻常”两句，甚觉有味，找来全词，找来全书，也便认识了这一位正宗北京作家，生于后海王府、葬于西北上庄的清代词人——纳兰性德。 时间将午。今天的目的地是上庄，准备找寻纳兰的家庙、墓地。 我特意规划了一条从德胜门出发，向北经清河朱房村，再转上唐家岭后至上庄的路线。这条路再往西到阳坊，然后出南口就是居庸关。此路今天已不起眼，淹没于凡间，其实始自汉代，有上千年的历史，是著名太行八径居庸径中一段，自古以来就是出长城去塞外张家口的重要通道。 车轮沙沙，遥想着三百多年前，有我车辙的地方也一定有纳兰的马蹄掠过。这位富贵公子并不喜欢冠盖满京华，但有空闲便会赶往数十里外的上庄，呼朋会友，饮酒做诗。巡航接近25，大体也是他信马而行的速度吧。想必他当年也是这样，用罢早餐，告了假（他可是康熙皇帝的一等侍卫，绝对的大内高手，肯定需要履行手续），出德胜门而一路北行。 关于纳兰，陌生者众，且先介绍几句。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号楞伽山人，被称为清词三大家之一。祖先为土默特族，后改姓叶赫纳兰，也做叶赫那拉。没错，这两姓其实是一家。这个姓最有名的还不是纳兰性德，而是慈禧太后。纳兰性德词作现存348首（一说342首），内容涉及爱情友谊、边塞江南、咏物咏史及杂感等方面，倍受当时及后世好评。近代著名国学大师王国维就给其极高赞扬：“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他出身富贵，其父为康熙重臣、内阁大学士明珠，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天资颖慧文武双全，22岁殿试二甲第七名，为康熙做了9年贴身侍卫，武官正三品。 网上专门“纳兰吧”众多，最有名是相约渌水亭。据从网友那里得知的零星线索来看，此行所到之地基本上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旧物，且看运气了。 有条线索是261医院，正是这个军队医院占用了纳兰的两处家庙，也才使得它们逃得文革被拆的浩劫。转到沙阳路，有261的牌子，一问当地人也都知道，很快就找见。和中国的大医院差不多，这里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从门口进去直奔生活区，路口有保安站岗。说明了来意，人家倒也通情达理，或许来这的肯定不只我一个，只是叮嘱不能进庙里。
庙已经陈旧，近年似未整修。正门紧锁，左右各有一块牌子。左边写：龙王圣母庙，右边写中国人民解放军261医院旧址。当地人也把此处叫龙母宫，想必是求雨之地，据说后来康熙赏给了明珠，里面曾供奉过其画像。绕场一周，后门倒是开着，但有禁入的标识。军事之地，没敢闯进去。探头向里，能隐约看见好象隔成宿舍，有晾着的衣服。出来问保安，果然如此，而且是女兵宿舍，幸亏没贸然闯，不然抓住了实在不太好解释。大殿还能看见，听说已改成会议室。 这第一处算是走完了，似乎有收获，也好象还雾里看花。问问门口闲坐的老人，另一处家庙东岳庙所在何处，老人随手指向西北，“去永泰庄里找吧。”
三转两转，过了一处正在修建的牌楼，居委会旁就是东岳庙。庙前的上庄镇永泰庄东岳庙前文化广场已经完工。来得还算巧，原来住在庙产的医院工作人员家属（也有人说这里做过病房）已经搬出去，现在的东岳庙可以随便进出。 据说这是北京惟一的民间东岳庙，始建于明代（一说是唐代），占地2万平方米，修建历史早于朝阳门东岳庙。康熙将其赏与明珠作家庙，用以供奉其祖先的影像和牌位。2003年东岳庙被定为市级文保单位。
此庙坐北朝面，分东西两路。山门斑驳陆离，年久失修。进得门去，但见屋顶上荒草蔓延；破败的玻璃窗上，蜘蛛网在风中摇晃；低矮平房夹杂在三重风韵残存的大殿前后左右。目前庙内保留山门、鼓楼、主殿等古建筑，但这些建筑多已残破不堪。三大殿保存还算完整，主殿原为仓库，我去时已腾空，大殿拱劵上还能见到精美的浮雕道教图案，中殿后殿都被改建成一间间宿舍的样子，殿前殿后还开了窗户。进去后发现还有些搬迁后的遗留物，家具碎片、木板破垫之类。鼓楼尚在，在它北侧建的厕所至今仍突兀地立着。钟楼早已不存，遗址上修建了座小型水塔，估计是改宿舍时一并建的。庙里静无旁人，我默立着，身边几棵古树为伴。摸摸这树，听风过时叶声沙沙，仿佛在诉说什么。这些树可是纳兰植下？在后海的故居花园，他植下的那棵明开夜合的合欢树依然健在，三百流年，斯人远去，人世有代谢，惟有他们不变，守候着这里的沧桑，目击着改朝换代。 西进属于军队，保护还好，目前都已腾出。东跨院也好象是三进的样子，里边还住着一二十户村民，听说上庄乡正准备通过土地置换将这些住户腾退，把此处规划为纳兰博物馆。 出了东岳庙，准备再去寻找纳兰墓地。有纳兰迷来过，一无所获。总觉得自己当过记者，应该能发现更多。问了几个人皆无所知，终于从一位老者口中得知此墓的大体概况。由于纳兰家族显赫，此墓当年很有规模。等家族败落后估计也便渐渐无人看守，不知什么兵荒马乱的年代被盗过一次，其后又在文革中被破坏了两次，直到填埋被夷成平地。第一次开挖时还有零星珠宝文物被相关部门收走。第二次则是毁灭性的，原因是村里盖房需要砖石，纳兰墓注定在劫难逃。这一次挖开，砖石被运走，破碎棺木被村民分抢，几片扔弃的残骨被在北安河的纳兰家族后人收走。 在他的指点下，我来到当年的墓地附近，具体位置谁都说不清了。此处现在是早市，已难见到任何墓地的痕迹。据说一处超市的位置比较接近。 又是夕阳西下。不久前曾骑行到此处往西几公里的稻香湖畔，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留连许久，享受那份难得的美丽，那时想起的是大学时一首流行歌曲中的两句：“所以我说，再见夕阳，再见美丽的夕阳。”今天可真真有“断肠人在天涯”的感受。悲愤中想痛骂几句，又不知该骂谁。纳兰的早亡已令人唏嘘，身后如此境遇，让人情何以堪？一向崇尚“慎终追远”的中华民族、礼仪之邦什么时候开始对先人如此之大不敬？挖坟掘墓这种无耻野蛮的恶行在历朝历代都要被唾骂严惩为什么却会被如此之纵容？那是一个怎样疯狂的年代啊？那是一群怎样愚眛的父老乡亲？ 天色将晚，秋风乍起，似有呜咽之声。告别上庄，一路骑回北三环，久久不能平静。 （小注：《纳兰园：变味的缅怀》和《后海：凤凰槐下几多情》下周奉上。文责自负，谬误之处，敬请斧正。——步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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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7 17:5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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