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调

xiaoxia2006

苦调

   如今，外来打工者，在京发展创业，落脚生根，已是很普遍、很正常的一件事了。可搁着三四十年前，甭说外来户，就是京城本地人，一旦调出北京，日后若打算再“折回来”？说实话，您没有强硬的后门儿做后盾一一打通关系，休想顺顺当当调回首都。那年头儿，像俺这种既无靠山，又无后门的平民百姓，就只能自己找辙，四处奔波趟路子了。

当初来西沟时，在京的陕汽学员，大部分人的户口都随之迁出。而我的户口没动，原因就在于厂招工办，没一律强求说，户口随人需同时迁出。这样，我也就顺手儿来了个“缓兵之计”，人扛着行李，只身进了西沟，谁承想，就是这个当时拍脑门儿的灵机一动，日后，促成我对调回京，还真起到了关键作用。

七十年代末，我与北京的农村媳妇（那时，城里的大姑娘，没人跟外地的“老爷们儿”）结婚已有三年多，且孩子也已两岁。面对这种两地分居、家庭拖累双重困难的我，无奈，只好向陕汽劳资部门提出对调回京。当时，车间、厂里的领导，在详细了解本人的情况后、又考虑到我的户口在北京，于是，便很快地予以答应。在计划经济时代，寻找较为合适的对换工作单位以及对口人选，通常情况下，或靠亲戚朋友介绍、或专门留意大街小巷、电线杆、墙壁上贴着的对换工作的纸条子。先说托人帮忙，我曾经几番试过，可到头来，多是戏不大。原因就是，双方都认可的对调单位，撮成概率极低。（其中就有要男不要女一说）即便碰到认为合适的，也因北京方条件过于苛刻，或是附加条件太多而告吹。至于说后来，本人满大街的驻足巡看对调工作纸条子（现叫小广告）那也是穷途之下，不得已而为之选择的一种笨方法。就说我每年探亲回京，几乎多半时间，都用在了调动事宜上。    每天清晨，不等天儿亮，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把脸，不吃早点，骑辆老式倒轮闸车，从家出去就是一整天。可着四城，或是周边地带，专门找有建筑公司，以及施工工地的地方钻。因为，在我以往寻求调动单位的过程中，发现建筑部门的外地人特多，而且，五湖四海的哪儿都有。于是，每当我找到一个建筑单位，先问门口传达室看大门的：劳您驾，您单位有陕西人吗？对方若是摇头或说没有，立马扭头就走。瞎碰之际，真要是赶上了有陕西人，当时的内心激动劲儿，简直的就好比获得了金银财宝似的那般兴奋。末了，尽管对方劳资科的同志，言明没有自己想对换的合适人选，但我还是对此磕门造访，抱有一定信心。在我跑调动的日子里，无冬历夏的吃苦奔波，着实让我饱尝到了这其中的辛酸磨难。每当骑行口渴难耐的时候，自己就下车，抱着路边的自来水管子，咕咚咕咚灌个够。饿了，就到最简陋的饭铺，花上一毛二买俩火烧，算是填肚充饥。许是我的这番执着、无助、乃至“落魄”，竟然触动了苍天的一丝怜悯之心，终于有一天，上帝恩赐了我一个难得的调动机遇。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1981盛夏的一天中午。本人骑车到丰台火车站以南一处建筑工地时，见一名瓦工打扮的哥们，提着工具兜，正从在建楼内走出。我忙推车迎上去：“师傅，您这儿有陕西人吗？”。“額就是。”此时，跑了一上午，已然又饿又累的我，一听这地道的陕西口音，身上就像被打了吗啡一样，精神头儿立马提了起来，我忙问“您原籍…..”没等我把话说完，对方很痛快地蹦出俩字儿：“岐山”。我顿时喜出望外：“您是岐山人？太好了！”随后，二人互通姓名，也介绍了各自单位。我主动提出的对调一事，对方董虎明当场表示同意。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我和董的所有对调的相关手续，全部由我经手办。这么说罢，就是对方在建厂局正常上他的班，什么时候，陕汽正式通知他前往报到了，该人才裹着行李卷，抬屁股离开北京。我当时即刻拍着胸脯保证到：“没问题”！私人间的单位对换，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我回到家里，好歹料理了一下家务。第二天，马上到北京站，买了张北京——乌鲁木齐的69次车票，急速返回蔡家坡，返回西沟。到厂后，又马不停蹄到车间、厂部办理有关证明及手续，然后，提着被封好的个人档案和其它材料，事不宜迟地又返回北京，之后，跑涿县（现为涿州市）铁道部建厂工程局，跑皂君庙建厂局第一工程处，又跑长辛店第二工程队，同样的手续一经办好，本人又将董虎明的档案、证明等材料拿好，风尘仆仆又回到西沟。结果，一月之内，北京——西沟，西沟——北京，我来回折腾了两三趟。之所以这么着急忙活，一是回京心切，二是怕夜长梦多，事出意外，坏了这等千载难逢的大好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2年3月，我与董虎明的工作对调，正式顺利完成。董哥们儿走那天，我带上一大兜子北京特产，到北京站为董师傅送行。在火车开动的一刹那，我挥手向对方告别，而此时，一股复杂心情陡然涌上心头，眼眶瞬时间布满了泪水。望着远去的列车，我真想在站台上痛哭一场！

icewwolf

楼主当年真是不容易！很多当年大城市出去工作的年轻人，在外地成了家。可是就是牵挂家乡，可是自己回不去，那也要让自己的后代回去。可是孩子回去了，和自己的父母反而生分了，更有甚者会认为父母不爱自己才让自己在大城市生长。。。可惜了父母的一篇苦心。。。
希望那些孩子能去三线城市看看，就知道自己确实很幸运了。。。

今晚就注册

这不是摄影版吗……

老菜车

感触颇深，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真是不易！

王建华

不易啊，不过俺进京对调比你顺利一些，没费什么心，基本都是对方操办的，

gogo林肯2.0

老哥这个“调”字用得好，一，指曲调，二，指调动。
不过要论生活和工作，还是小地方好，咱一不是领导二不是大款，北京发展如何与咱有半毛钱关系。

xiaoxia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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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注册”，你好！
                                        我的“苦调”一文，几个栏目版块，我都选择了一番。其中“摄影天地，作品展示”，我觉得勉强可以放进去，毕竟里面有一个“作品展示”，也就这么凑合了。
为补这一缺欠，先传两张照片，算是两下合一。



以上两份调动证明，留存至今，视为纪念。

xiaoxia2006

回复 王建华 的帖子

王建华，你比俺幸运多了。

xiaoxia2006

回复 icewwolf 的帖子

“icewwolf”,你好！
                            车友所谈极是。父辈经历的磨难，子女应当牢记。这样，会对自己的人生旅程，有所启示，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