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迎着风的向日葵 于 2014-4-12 14:00 编辑
骑行第一天:迷途知返、天黑投宿
为了适应高原,加之下午才出发,所以计划仅骑行至65公里外的曲水,把第一个山口留给明天。 吃完中饭,离开了热闹的八廓街,先到达一个自行车行,四哥的车换上新链条,妞妞的车装上支架。快搞完时,“秋粮”到。 秋粮就是前一天在车站那个黑小伙说的同路人。问他的全名,他说记住是秋天的粮食即可,看来是个不想露真相的人。秋粮比我们瘦黑多了,显然是刚经历过骑行磨难的,跟他比,我们就像是刚刚要上路的白胖唐僧。哦,我的比喻错了,唐僧即使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后依然白胖。果然,秋粮是老江湖了,前几日刚从川藏线骑来的。心中暗想:他已经完全没有缺氧症状,身心也早就适应了艰苦的骑行,与我和妞妞相伴完全是兔子与乌龟搭伙,兔子可千万别用自己的速度要求乌龟,如果嫌乌龟慢,可以随时离队的哦。 秋粮早已适应高原的稀薄空气,一边轻轻松松骑着一边很“体贴”地说:“你们保持每小时20公里就行。”刚到拉萨不到24小时,即便我是最能适应高原的,走平路、吃饭、睡觉没有任何高原反应,可骑车不一样啊,需要大量消耗氧气。每小时20公里的时速让我大口倒气,脖子就像被谁给掐住了,到达肺部的氧气明显不够用,心脏砰砰直跳。不知哮喘是什么滋味,但我确信已经知道了哮喘病人的痛苦。骑一段我就要求停下来喝口水,借机倒倒气。 就这么坚持着,渐渐远离了城市,将车流量较大的道路远远地抛在后边,风景越来越美,可起伏的道路和添油加醋的风告诉我们往后的路还难着哪。 由于年龄和经历的缘故,同样的痛苦在妞妞那里会被自然地放大。她和四哥在后边越骑越慢,还不时停下来趴在车把上说肚子疼。暗暗发愁这小妞可怎么办呐。万万没想到的是,妞的肚子疼最终竟帮了我们。 离开拉萨30多公里后,我和秋粮停下来等四哥和妞,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聊聊天。他问:“咱这是往哪里骑?”“去尼泊尔呀!(这还用问吗)”“那为什么走这条路呢?我前几天就是从这边进的拉萨。是要先去八一泡温泉吗?”“当然不是,咱们要先去羊湖。”“那走错路了。”接着他就拿手机地图给我看。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天哪,难道这30公里的痛苦白费了?! 好不容易等四哥和妞妞赶上来,心存侥幸观察四哥的反应,眼看着四哥意识到并确认走错路,恨不得自己只是在梦中,醒来就好了。四哥分析原因是在拉萨城边某个不显眼的路口该拐没拐。这不是梦,没有选择,回头! 经常有人说“忙活半天又回到了原点”。当时我心里想,说这话的人都已经回到原点了,比起我们这离原点还有30公里的人,绝对算得上是幸福的。神奇的是,一往回骑妞妞的肚子就不疼了,肯定是西藏的神帮完我们没留名就走了吧。 本来计划第一天骑轻松一点,只骑65公里到曲水县城。谁知离曲水还有65公里时,我们已经骑了60公里。没啥说的,骑吧!直骑到天昏地暗,骑到我和妞妞快要崩溃。离曲水越近,路上的车越多,对面的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风驰电掣的卡车带起沙土打在脸上。 离曲水县城还有10公里时都快晚上10点了,妞妞罢工,我也毫不迟疑地配合。啥叫“行百里半九十”,就是剩下的那10里的难度相当于前90里,我们可是连骑一里的体力都没有了。秋粮不甘心,劝说我们无果后就独自前行去住县城了。走吧,反正有四哥呢,路边还有村子,俩罢工者不怕。 可一路问下来,不是藏民家里人口太多没地方,就是没有被褥。妞妞已经连路都懒得走了,拖着脚步低着头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跟着我们,几个当地孩子围在旁边。 有热心的藏民推荐我们去一个大宅门试试,还派了自家儿子带路。大宅门里不知深几许,黑漆漆地只能隐约见到高树深草,四哥和那个孩子进了大宅门后就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我和妞妞在门口看着四哥手里晃动的渐行渐远的手电光,听着男孩原来越远的呼喊主人的悠长喊声,陷入了无尽地想象——这是土匪窝吧,西藏的鬼怪藏在这里吧。 过了半天他们才回来,说主人可能出去了,要等等。我有些失望但又暗自高兴,悄悄和四哥商量,这里有些阴森恐怖,还是别等了。带着我和妞妞这俩女的,四哥也不想冒险,决定再想想别的办法。 要不咱包个车,连人带自行车拉到曲水县城?可是打听了几家有车的藏民,不是汽车带不了自行车,就是拖拉机的司机晚饭时喝多了酒没法上路。 妞妞此时心情坏到了极点,对四哥大叫: “讨厌死你了!都怪你们!我都说了不想骑车!我要哭!我要哭!”我马上跟着大声说:“我才要哭呢,我的腰好难受啊,屁股好疼啊,好饿呀。我也要哭,你先哭,你哭啊!”经我一逗,小妞呵呵笑了,但不甘心,还是要做出哭的神情,笑和哭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脸上,那表情丰富的,绝对是一级演员。这么小的女孩,虽说天生就有“女汉子”气质,但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呀。这才是旅行的开始,前途莫测呀。 隐约记得刚才似乎路过了一个有些官气的大门,不如往回去瞧瞧。呵呵,竟然是个村委会。正在值班的小伙是汉族人,二十多岁,眉目清秀的。他马上给村领导打电话请示。听得出来领导不同意,小伙就在电话这头极力恳求,说是夫妻俩带着个孩子,孩子病了,实在是走不了啦(多好的小伙呀,真能发挥)。最终领导还是不同意,小伙便说“那我请示乡领导,要是乡领导同意就行了吧?”挂断电话后,小伙马上给乡领导打电话。我们更紧张地旁听着。又是一番解释恳求后,小伙挂断说“没问题了”。边帮我们往院里搬自行车边解释:“现在正在维稳,一律不准外人借宿。村领导是藏族人,不敢担责任。乡领导是汉人,让我把你们的身份证先压下,明早再还你们。今天幸亏是我值班,如果是藏人值班,你们就住不下了。”贵人啊,你压什么都行,我们还有护照和户口本呢,只要能让你不为难,都压下吧。 村委会的院子很大,走过院子就是一溜建在高台上的办公房,中间是办公室,两边是值班人员的宿舍。小伙提议我们住他的宿舍,但我们坚持住办公室。办公室是个长方形的大屋子,里端摆放着着几件藏式柜子和电视,墙上挂着胡锦涛的讲话宣传板,面向院子这边是一排窗户和入室门,屋内窗台下摆着好几个木质藏式高靠背长椅,椅子前边摆着长条大茶几。拿掉厚厚的靠垫后长椅就变成单人床,再将其中两个长椅一拼就是我和妞妞的双人床。三辆自行车全部推进屋,一溜排开靠里墙安放。这可是我们有史以来住过的最大的单间了,人车同室,还有很大的空地。 妞妞身后是两张藏式长椅拼起来的双人床 小伙叫韩大江,老家河南,他的话不是很多,不是见面就热情似火、妙语连珠的类型,但看得出很实在、善良、有主意。当年一心离家闯世界,目标直指青藏高原,高考时考入西藏大学,毕业后留在了拉萨当公务员,妈妈只能在家乡流泪想念他。开始当公务员的头几年必须下基层锻炼,我们到来时正逢他轮到曲水县南木乡江村工作,更巧的是赶上他这个唯一的汉人值班。缘分可是不浅呢! 在我们整理行李时,大江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两床松软厚实的新被子,散发着清新的味道,比五星级酒店的卧具更让人放心。 大江又带我们到马路对面的一户藏族人家在自己开的饭馆吃藏面和炒饭(后来发现,不管到哪里,炒饭基本都是可期待的),院子里的草地上有三个孩子在打着滚玩耍,看到我们进来,就好奇地盯着看。屋里较暗,灯泡在屋顶照着,堂屋里摆了几个长条桌凳,屋子的一头还有一个立式冰柜,黑红脸的女人跑前跑后地张罗,男人在后厨忙活,还有两三个男女,估计是伙计或者串门的。太累了,快速吃完,结账离开。 大江陪着我们回屋坐了会儿,聊了聊他的工作和我们的骑行计划。没啥能表达我们的感谢,掏出从拉萨带来、跟着我们奔波了100公里的葡萄一起吃,又翻出作为能量储备的各式巧克力塞给大江。 洗洗准备睡觉。屋外的高台边上有电动的抽水设备,大江早就从井里抽出了水蓄在大桶中。水真凉,加上清凉的空气,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秋凉时在院子里洗漱,听着时日无多的蛐蛐鸣叫。我和妞妞将漱口水和洗脸水统统直接泼到高台下的土地上,爱往哪里泼就往哪里泼,还要看看谁吐得远,痛快! 就在这里洗漱,痛快! 和妞妞钻进一个被窝,躺下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这时小妞发话了:“我妈都没资格跟我睡。”嘿嘿,现在也由不得你啦。四哥忙着充电、收拾设备,最后也在他自己的单人床上就位。院里的灯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安静、祥和。 天还不亮的时候,村里干活的拖拉机就在院子里突突地转了一圈,我们听见也懒得起,反正只要在村干部上班前收拾利落就行。一夜安睡直到天光大亮,我荣幸地被妞妞的胳膊大腿砸了不知多少回,这同床的资格还真是不好挣呢。 好不容易才把妞妞拽起了床,大江陪我们到昨晚那家饭馆吃了碱味儿的黄黄的藏面。 太累了,不想起床
该走了,蔫蔫地
与韩大江合影 舒服觉儿睡了,肚子也吃饱了,上路的时间又到了。回到村委会,开始收拾行装。大江让我们全副武装起来、推上自行车跟他合影,说这样才有味道。在大江的目送下,我们拐出了大门,向着第一个山口进发。 且慢,昨天那个草木深深的阴森大宅门到底是个啥样?真的很好奇,得去探究竟。在明媚的阳光下,一切没有了恐怖的模样,那些鬼怪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院里就剩下高树、深草和远远几处房子。聊斋里发生鬼怪故事的地方也是这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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