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二伏,市场上的蔬菜明显少了,许多菜车都是架冬瓜和土豆,市民餐桌的蔬菜特别贫乏,经常是(水)疙瘩丝儿炒黄豆,外加一个熬冬瓜。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儿时的那个饭谱,不知道这个饭谱诞生于何年何月,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创作,这个饭谱能够在二伏和三伏巧妙地避开蔬菜断档。 实际上二伏是三伏天儿中最热的时段,同时也是人们出汗最多的时候,这时人们的食欲也最差。这时候吃面,京城的主妇们大多数都会安排一顿芝麻酱凉面,很少有人制作打卤面和热汤面。我们家历来由母亲亲手制作小把儿抻面,现吃现抻。 看似简单的芝麻酱凉面,老北京也会把它搞得丰富多彩。过去老北京都不存芝麻酱,怕它沉淀,所以都是现吃现买。虽说是芝麻酱面,但绝不是仅仅是芝麻酱一种调料,还有一系列调料——咸汤,这是自家腌咸菜时的副产品,咸菜缸里的咸汤在清明前后,都要上火熬一次,咸汤无任何添加剂,并且有着一股咸菜的清香味,吃之前将咸汤放入小碗中,然后倒入热花椒油;芥末,也是凉面的必备调料。和好的芥末必须受热发酵;还有韭菜花、咸胡萝卜丝、黄瓜丝、黄瓜条、新下来的毛豆嘴儿和醋,再加上新上市的紫皮嫩蒜……多么苦夏没食欲的人,见到如此丰盛的调料和面码儿,也必然胃口大开,年轻人起码得开它两三碗。 “三伏烙饼摊鸡蛋”,大概也是由于缺菜想出的辙。三伏毕竟是在立秋之后,不像二伏热得那么邪乎。由于伏天太热,许多家庭都远离烙饼,主妇们没法长时间站在炉前翻饼烙饼,所以只能在立秋以后操持这顿烙饼摊鸡蛋。 老北京伏天吃有饭谱,喝也有讲究,至于喝什么,家境不同,饮品差别也大。不过多数京城人家,到了伏天这会儿,熬点绿豆汤、做点酸梅汤是常有的事。 同样是喝,不同的家境有不同的喝法,首先就是这冷却方式的不同,大宅门有“土冰箱”,不用电,用天然冰将汤冷却。一般家庭则将汤置入稍小的容器内,再将小容器放入稍大的盆里,盆里注入凉水来“冰镇”。 过去市场上的冷饮品种少价钱贵,普通百姓舍不得吃,一般人家的孩子偶然买根冰棍,还舍不得大口咬着吃,也搭着凉点,大多数小孩都舔着吃,舔着舔着木头棍露出来了,瞬间冰棍掉地下了,孩子大哭。家长花几分钱让孩子演了一场冰棍悲剧,自然不甘心,手疾眼快地抄起这剩余的冰棍,找个水龙头把残余的冰棍冲吧冲吧,然后将其塞进号啕大哭的孩子嘴里,其实这会儿塞进的,已经不是冰棍残余了,而是一副良好的“止哭剂”。
早年的餐饮业、鱼肉业,还有大宅门,到了夏天都离不开天然冰,天然冰都是用大车(即马车)送货上门,这样的大车必然招来许多小孩围观。待送冰的用冰镩子分解大冰块时,必然遗撒很多散碎冰块,围观的小孩就是冲着这些碎冰块来的,不管掉哪儿,孩子们捡起来胡噜胡噜就吃。
|